这栋屋子不大，一楼、二楼、阁楼，还有一间地窖，就是全部了。
不知道为什么，爱丽丝不是很希望真的找到躲起来的活物；老鼠、宠物猫狗之类的玩意儿也就算了，但如果是一个小孩子，哪怕她想要尽早习惯杀各式各样的人这件事，也无法确定自己真能下手……如果在场有精通医学的白袍猎人的话，也许真能如她所愿，这些高阶的教会猎人理论上应该能判断出一个人是否得了兽化病。
“地窖，无。”
“灶房，无。”
“储藏间，无。”
“卧室A/B，无。”
还剩下阁楼，爱丽丝无言的看着流露着恐惧的眼神，用毛毯裹着自己缩在角落的小女孩。
“生不带来——”
爱丽丝走向那个小女孩。
“死不带去——”
一把扯掉毛毯，用枪抵住小女孩的额头，扣动扳机。
“砰！”
“——requiescat in pace。”
爱丽丝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其他活着的东西，向着楼下喊道：
“阁楼，清除完毕。”
宁杀错，毋放过，这是雅楠城的猎人对付兽化瘟疫的唯一信条。
虽然这句话早在训练之时便已刻印在脑海中了，但爱丽丝还是无法接受——无法接受自己刚才杀了个还有着人样的活物这件事。
两手都在颤抖着，几乎要握不住武器，少女努力试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对了，不是还有个东西可以用吗？
爱丽丝从腰上拿出采血瓶，用力的扎进大腿——很快的，那血之精华流窜全身的舒爽压下了罪恶感，体力在恢复、疲劳在退去、因为无谓的良知而开始动摇的心也正在复原。
再来一管……再针一下就好……血……还要更多血……唱着甜美旋律的雅楠之血……
“醒来！！！”
加斯科因的大喝突然在耳边响起，爱丽丝立即回过神来，浑身一抖，警醒的同时用力将即将扎下去的第二个采血瓶摔碎在地上。
“呼……”
冷静。
耽溺在对血的渴求和享受中的，不是猎人。
会堕落至此的，只会是浑身散发恶臭的野兽。
加斯科因拍了一下爱丽丝的肩膀，他有两个女儿，和这个新进的猎人后继只差了几岁，而对方又是自己和老搭档救下的孩子，心中不自觉升起了几分关怀之心。
“我没事了……非常感谢您，加斯科因神父。”
“有空的话，和尤瑟夫卡医生一起来我家坐坐吧，我的妻子和孩子们会很欢迎你们的。”
在异乡时曾是负责开导信众内心苦恼的神父的猎人留下了这么一句邀请，就走下了阁楼；爱丽丝愣了一会儿之后，也跟着下了楼梯。
经过提醒，爱丽丝终于发现——自己真正需要的并不是血疗，而是一个至少看起来像家的地方。
——————————
就在两名猎人前辈带领四名新人扫荡完一整个街后，晨曦自远方升起，宣告猎杀之夜结束的钟声亦敲响。
爱丽丝从一个负责发放酬劳的教会猎人那里拿到了整整一袋银币，大概够一户普通人家买栋大些的房子；就算拿去花在下一次猎杀之夜前准备、或是日常锻炼时的消耗上，也够她一整个月想吃啥就吃啥，吃一碗、倒一碗。
带着满身血污回到诊所，爱丽丝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消失不见了一样，垮着肩，敲了敲门。
“尤瑟夫卡，我回来了……”
“爱丽丝！”
尤瑟夫卡不顾爱丽丝身上的血污，拥抱一会儿后眼神担忧的捧起少女的脸颊，问：“你没事吧……”
“只是想习惯自己必须早点习惯的事……结果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爱丽丝抓着尤瑟夫卡的手，用左肩的单边披风未沾上血液的部分擦掉她掌心的血污。
“诊所的人都还好吧？”
也许是因为助手当惯了，爱丽丝下意识的询问——然后瞬间意识到自己白问了，雅楠的刁民能够生龙活虎的用七七四十九种方式问候异乡人的刘祖列宗和子孙后代，就算染了病也一定是生龙活虎。
尤瑟夫卡微笑起来，说：“他们都很好，诊所里的薰香储量充足，附近又有很多猎人在巡逻，除了一个病患的病情因为受到兽化病患者的叫声而加重了一些，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日出的时候，我帮他们进行了血疗，有带病的都好的差不多了。”
“那就好。”
爱丽丝随口说了句，为这个话题画下句点，接着……
“尤瑟夫卡，雅楠应该没有免费或要钱的澡堂吧？”
路过人一看见浑身上下有超过一半的面积沾染血污的爱丽丝，随后厌恶的转过头去，并加快脚步；要不是因为和爱丽丝对话的尤瑟夫卡的职业在雅楠不是一般的德高望重，恐怕他们早就破口大骂了。
“呃……”
尤瑟夫卡也意识到了爱丽丝现在的问题，如果这名新晋的猎人少女是独自居住、也没有开办任何副业，那到还好；可问题是，她住的地方是特别需要注重环境卫生的诊所。
“这样吧，爱丽丝，你从后院翻进去，我去帮你打点水。”
“不，我自己来就好了，诊所平时不是也有日常事务要忙吗？”
爱丽丝心想着要不要买几套猎人的战斗服备用……沾染兽化者血液的衣服清洗可是相当麻烦的，她甚至想要不要干脆一把火烧了或贱价卖给工厂回收，猎杀行动要开始的时候就直接穿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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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把身上沾血的猎人衣装脱下来，集中在一起，用诊所内几天前从井里打上来的储水清洗了一遍身子，换上普通的衣物后，提着水桶去井里打点水上来。
将入手还不到一个月的衣服武器擦洗干净上油保养之后，一整夜没睡、又忙活了一上午的爱丽丝干脆的倒在原本是给病人用的躺椅上，阖眼假寐。
……嗯。
浅眠中的爱丽丝鼻子动了一下。
“……这什么味道？”
体质经过强化的猎人，嗅觉比一般人灵敏的多……爱丽丝感觉到有轻微的腐败气味进入她的鼻腔中，皱着眉头醒来。
教会组织的善后工作不可能会放任尸体留在大街上，围绕着名为血疗的特殊医学建立起来的雅楠的居民也不会不卫生将吃剩的食物随意弃置。
那么，会是什么？
爱丽丝抓了件让她看上去端庄一些的袍子穿上，向尤瑟夫卡说了声‘我要出去了’，便走出了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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